2000年版
1998年版
牛津大学出版社
晶报:您在《什么都没有发生》中曾写过这么一段话,就是“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会长出青苔来”,青苔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您在北京住了十几年,有没有长出青苔来?
陈冠中:其实在读大学的时候我就想写小说,到1978年写了一个短篇叫《太阳膏的梦》,之后20年都没有再写过小说,直到1998年才出版了《什么都没有发生》,这部小说是由也斯先生在他编辑的“青文系列”里出版的我今年60岁,可以说,最近5年我才真的变成一个作家现在别人叫我作家,我听了是最高兴的以往媒体人、文化人、评论家……那些曾经扮演的角色我都不要了,我只要写作!
陈冠晶报电子版中
陈冠中:我也觉得很奇怪啊,为什么我没有上海情结呢?为什么我当初选择到内地居住选的是北京而不是上海呢?可能因为我在上海还是会有一种我是“外人”的感觉吧,而在北京,我没有这种感觉
《太阳膏的梦》
得知获奖通过e-mail
陈冠中:是的,如果以一个700万人口的城市而言,香港无疑是华语文学世界中非常出色的一个城市,但我觉得它是完全没办法和整个内地文学相比的,其实也不光是文学了,电影、电视、戏剧等其它文化形式,香港都完全没有办法跟内地来进行比较同样地,台湾虽然也有很多优秀的作家,甚至在华语文坛可以称为顶尖的作家,但台湾文学也是不能和大陆文学相比的
《我这一代香港人》
陈冠中:青苔就是我与一个地方发生的关系,我不希望深圳晶报官网这个关系是很干净的,因为干干净净的,石头就是石头,水就是水,那就只能代表你对于这个地方而言还是一个外人我反倒希望我和一个我生活的地方,能是那种黏黏糊糊的,脏兮兮的关系,能有一种各种细菌、各种生物丛生的感觉(笑)我现在写的东西,都会写到北京,所以对于北京这座城市,我正努力地长出我的青苔,越多越好,因为有了青苔,我的人生旅途才会更好看些
青文书屋
我的首要读者是知识分子
生于上海,长于香港,居于北京的著名文化人先后就读于香港大学社会科学系及波士顿大学传播学院1976年创办香港《号外》杂志并任总编辑及出版人至1998年;从1990年代起,穿梭于内地、香港及台湾之间,从事媒体、文化和娱乐产业经营,曾任《读书》海外出版人著有《马克思主义深圳晶报电子版在线与文学批评》、《太阳膏的梦》、《什么都没有发生》、《半唐番城市笔记》、《波西米亚中国》(合著)、《香港三部曲》、《我这一代香港人》、《事后:本土文化志》、《城市九章》等
1984年版
晶报:您从2000年开始定居北京,是什么原因让您在北京住这么久?
国人的文化中心,这个城市的场域太大了,人的流动性也太强了,像我在北京住了十几年,很多人都还是听说过没见过,这在香港或者台北是没法想象的
陈冠中:如果把文学分为严肃文学和通俗文学,香港的严肃文学一直是很边缘、很孤独的,相比起来,香港的通俗文学是那么的强大,有金庸、梁羽生的武侠小说,有倪匡的科幻小说,这些香港的类型文学在整个华语世界都非常流行,非常有影响力和过去相比,我反倒觉得现深圳市晶报电子版在香港的严肃文学不论是作家数量还是读者数量都增多了,比如写小说的董启章,写诗歌的廖伟棠,他们都已经在华语文坛拥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陈冠中作品
晶报记者 刘忆斯 庄向阳/文 刘忆斯/图
陈冠中:我的小说的首要读者是知识分子,我尤其想知道内地的知识分子怎么看我的小说,这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现在一些真实的新闻,确实比很多虚构的小说更让人觉得震撼和戏剧性,但新闻毕竟是一个个碎片,没办法在人的心目中形成一个整体,也就是说,很多人只是看到一件事的表面,却没有去或者没办法联想得更深更广而小说是可以串联起这些现实的,并且让一个个新闻碎片成为一个有表有里的整体所以,我常说小说是长着脚的,它会慢慢地走,可以走很远很远,可深圳晶报投诉电话以找到它的读者如果只是写一篇篇文章,不仅很难被人看到,而且也会很快被时间湮没
晶报:您说过香港精神就是一种can do精神,这种can do精神在香港文坛是否也有?
陈冠中:你说得对,像香港,每个作家都是个案,所以董启章才能静下心来写上百万字的小说但香港终究是一个孤立的城市,它的文学只是从这700万人中生成出来北京就不一样了,那里有来自各地的人,你可以跟其他人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产生化学反应我一直觉得,所有城市的文化兴起,都是由一个文化消费城市转变成一个文化生产城市,在香港的文化领域中,电影、电视已经可以生产出具有世界影响力的产品,但在文学由消费转为生产上,还要继续努力
晶报:您是香港文学的中坚力量,也是深圳晶报电子版在线一些后辈眼中的前辈,在您看来,香港文学的现状是怎样的?
晶报:您现在的小说都是关注中国内地,而非香港,您觉得现在的自己还能说是一个香港作家吗?
晶报:从您的书里,我们看到台湾文学对您影响很大
陈冠中:你的理解是对的我成长最关键的时候,也就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时候的中国内地正处于“文革”时期,所以当时的中国二字,给我的只是一种很隔绝的感觉,是我不想去的地方相比起来,我更想去英国、美国但当我拿着香港的英国护照去英国时,人家却让我去排外国人的队,这时我才清楚,原来我们根本不是我们以为的“我就是英国人”因此,祖国这个概念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我非常模糊的一个概念再说故乡,比如说我的故乡是宁波,但从小对我而深圳晶报电子版言宁波就只是添籍贯时要写的两个字而已,没有别的意义,而我对上海也是一点记忆也没有我现在生活在北京,但我也只是一个在北京的香港人,这些经历让我一直都有一种被边缘的感觉
香港的严肃文学一直很孤独
在香港铜锣湾时代广场九楼的星巴克采访陈冠中,听上去,这是一个很不靠谱,很矛盾的场景,而我们对陈冠中的专访,正是在这个人来人往、人声嘈杂且飘着咖啡、奶泡气味的地方进行的
晶报:您的小说虽然用的是荒诞的手法,但表达的却是现实问题,而有一些读者认为,现在很多中国小说写得还没有新闻事实精彩,您对此怎么看?
陈冠中:我在上海出生,老家是宁波,4岁时从上海来香港,40岁前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香港1992年我第一次去北京,两年多的时间里,组唱片深圳晶报在线阅读公司,还涉足媒体,两年后我又去了台北,投资办有线电视台,一待又是6年多台北的生活很舒服,但对当时的我来说有点太平淡了,当时我特别想写小说,而中国内地又是我最想写的题材,于是我就离开台北,又回到北京,一待就是十多年
2005年版
2007年版
你知道,一个作家在写作之外,也很需要与人沟通,找感觉在北京,我可以碰到各式各样的有意思的人,他们来自各个地方,也包括台湾人、香港人我知道的很多事情,主要就是靠和这些朋友聊天获得,因此在北京参加的饭局、沙龙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常常跟别人说,我的生活就是跟人聊聊天,然后写写字(笑)
陈冠中:can do是香港特区政府和老百姓都认可的香港精神,是很正面和积极的有些人把can do精神翻成拼搏精神晶报报料电话,而我觉得翻成“搞掂精神”更准确,因为在很多香港人看来,搞掂是最重要的,而说这个人很行很有能耐,也会说这个人“很掂”但我觉得这个“搞掂”,其实也有一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意思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说香港不但要有搞掂精神,更要有功夫精神我们知道,功夫是要花时间,要有调研,要去修炼的,你不可能一跳就跳到“掂”,做很多事,都是需要像练功夫一样,要站桩,要苦练,要慢慢把铁棒磨成绣花针相对香港市民文化中的can do精神,我觉得香港文学界更多的是一种功夫精神,比如董启章明知道写小说是很艰难的事,但他还是要写最长的小说,有些人说他这是逆潮流,但我觉得这恰恰正是功夫精神,他就这么走下去,很可能会走出一个新的潮流深圳晶报电子版在线出来
《半唐番城市笔记》
晶报:您的身份很多,作家、媒体人,甚至还曾是策划人、经营者,但是这几年您把越来越多的精力都花在了写作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转向?
晶报:那您现在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北京人吗?
陈冠中:没有,而且别人也不会这么看我说到我现在的身份,依然是一个香港人,但这里有被迫的成分(笑)比如,有人问我,你是哪儿的人啊?我只好说我是一个香港人,因为我只能说自己是香港人不过,我在北京的朋友会忘了我是一个香港人,我觉得这样挺好
在北京的香港人
青文书屋
晶报:是不是可以说,在整个华人世界中,今日北京的文化地位已经是其它城市无法相比的了?
陈冠中:早就没办法相比了,北京不仅是中国的政治首都,也是中国的文化首都,是13亿中深圳晶报在线阅读
《香港三部曲》
陈冠中:是的,现在已经有好几个选题,不过还没有最终确定其实题材对我而言并不是问题,现在的中国,有那么多题材可以写,而作为一个小说家,最主要的是怎么把“小说性”表现出来比如我2009年写的那本小说,套的是一个乌托邦小说的形式,有人说这本书是“中国的《1984》”,但我觉得我放进了比《1984》更多的议题进去又比如我最新出版的这本小说,形式上好象是一本情,但我想表达的却不仅仅如此,只写性,不算是小说的
陈冠中:我真的没想到几个月前我收到了书展举办方的通知,他们发e-mail给我,才知道我当选这一届书展“年度作家”这是特别大的荣誉,而这个荣誉是因为前面三届“年度作家”奠定的,我们知道这个奖先给了刘以鬯先生深圳市晶报,然后是西西先生、也斯先生,他们都专注于写作,他们都对香港文坛乃至整个华语写作都做出了突出贡献,因为这个奖颁给了重要的作家,所以这个奖的重要性也就彰显了
陈冠中:罗兰·巴特曾经说过一句话——我们要活出这个时代的矛盾像我一样,很多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都有着这样的矛盾,就是我们既想有根,又想有翅膀,可以飞出去看别处的风景我们知道,根和翅膀这两者是非常矛盾的,因为有根你就飞不起来,而飞起来了你就不可能有根但我觉得,我们正是要活出这个时代的矛盾,那就是我们既有根又有翅膀对我个人而言,我不仅希望自己有根,而且还要有两条根,一条是香港,一条是北京
陈冠中比我们想象中要更高大,人很儒雅,有礼貌,腔调中有很浓的江浙深圳晶报官网口音,这让我们感觉不像是和一位香港作家在聊天“我从小就是在香港的上海人,现在则是在北京的香港人……”陈冠中如此介绍着背景复杂、身份矛盾的自己“这个时代充满了矛盾,而小说是表达和处理这些矛盾最好的载体”陈冠中非常欣赏罗兰·巴特那句“活出这个时代的矛盾”,而他,也正努力用小说写出这个时代的矛盾他说,“小说长着脚,可以走很远,很长……”
《什么都没有发生》
晶报:您在《我们这一代香港人》中,开篇就提到了儿时学会粤语,解决了自己在身份认同上的问题学会一种语言,真的可以解决身份认同的焦虑?如果这个答案是肯定的,在2000年开始定居北京后,普通话有没有帮您取得新的身份认同?
晶报:我读您的文章和小说,有一种感觉就是“祖晶报在线阅读国成了他者,故乡成了异乡”,因为不管是您在书中的人物,还是您对自己的描述,都有一种漂泊者、异乡人的感觉,不知道您认不认可我这种理解?
晶报:您的老家是宁波,生在上海,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北京?
晶报:这让人容易想到王家卫电影《阿飞正传》里那只没有脚的小鸟
《事后:本土文化志》
陈冠中:我家里的人都是说100年前的老宁波话,我4岁去香港,当时年纪小,很快就学会了说粤语,而且我的粤语说得非常好,几乎听不出有非香港口音,所以我从小到大在香港都没有因为语言有被歧视的感觉(笑)因为在香港说粤语是很苛刻的,如果你有任何一点外地口音,都可能会被别人瞧不起,并拿来取笑我的父母辈就是一直说不好粤语,所以一辈子都只能在香港的上海人圈子里深圳市晶报电子版生活因为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解决了语言的问题,所以就有了自信和主体意识,这就是我说的学会粤语,帮我找到了身份认同不过语言这个关隘,我并没有在北京碰到,我的普通话到今天还说得不地道,但在北京没有人会嘲笑这个,我想北京人对你是不是外地人,并不是太介意吧
博益书屋
晶报:您接下来的小说还是会写中国内地吧?
陈冠中:我是直到读大学才开始看严肃文学作品的,当时最先碰到的是台湾文学,有於梨华、聂华苓、李敖、柏杨,而对我影响最大的还是白先勇我顺着白先勇再往前读,就读到了张爱玲,很好玩的是,我那时有一个错觉,就是以为张爱玲是一个台湾作家(笑)后来,在我读了更多中国文学作品后,才找到了中国新文学的源头,找到了鲁迅、巴金再后来深圳晶报在线阅读,也就是上世纪80年代,我阅读到了更多中国内地作家的作品,最让我激动的是两位北京作家,阿城和王朔当我读到阿城的《棋王》、《树王》、《孩子王》时,我真的开始对当代内地文学另眼相看了,而读王朔的京味小说,更是让我开始思考如何在小说中加入当地方言而体现本土性的问题
陈冠中:我读西方文学作品,主要是上世纪70年代去美国读书时期,那几年补读了很多西方文学作品,尤其是当代美国小说此外,当时接受的美国式新闻写作训练,也影响了我的写作风格,我记得那时的美国老师有很强的文字纪律,他们不准我们用形容词来写东西,比如“漂亮”、“美丽”这样的词是绝对不可以用的,我们写文章必须要进行最具体的描述,哪怕是对一个杯子,也要找出最简练晶报电子版最形象的词来量化后来我意识到,英文里的动词非常多,所以用大量的动词也可以有很形象化的描述,不一定非要用形容词我去美国那几年,因为记者连着揭发出“水门事件”等震撼性新闻,正是美国新闻界最自豪的时候,因此当时的美国盛行新闻调查式写作,比如杜鲁门·卡波蒂的《冷血》,以及汤姆·沃尔夫、诺曼·梅勒的作品,那时候好多名作家都是用“新新闻体”来写作后来阅读了更多文学作品,我知道了巴尔扎克、狄更斯、托尔斯泰等文豪,其实早在19世纪就已经开始从新闻事实和刑事案件中遴选写作题材了
晶报:从地域来区分的话,香港文学是跟内地文学并列的,但从作家和作品的容量和数量来看,香港文学又是很有限的
牛津大学出版社
晶报:那对于潜心写作或深圳晶报报电子版者想研究某些冷门领域的人,北京是不是太喧嚣了呢?
晶报:您受过哪些西方作家的影响?
2007年版
陈冠中:我现在有两个身份,一个就是香港作家,另一个是中文、华语作家,相比前者,我更愿意别人用后者来定义我,因为我不喜欢别人用地域来界定我的身份不过,我现在虽然想的、写的,都是关于当前中国内地的事情,但我的书第一版一定是先在香港出版,所以从出版来说,我仍是一个香港作家
晶报:首先恭喜您成为本届香港书展“年度作家”,请谈谈您作为第四位香港书展“年度作家”的感受?
牛津大学出版社
在香港的上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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